最近,罗辑思维团队低调上线了一款名为“得到”的APP。如你所知,“知识服务商”一直是罗辑思维最重要的一个面相,现在它又有了一个新的服务渠道。
简单地讲,“得到”里的内容大概分两块:1,每天人工精选6条不同领域的碎片知识(当然,是否称得上“干货”因人而异),以语音方式呈现(配有文稿),每条一两分钟左右;2,电子书干货版,罗辑思维找来外部读书人执笔,试图挤掉书中水分,压缩成一两万字左右的干货版,用户能以极低价格购买(基本都是0.99元)。如同罗胖每天坚持60秒语音的清晨唤醒,“得到”或许也希望嵌入用户每日生活场景中,让人高效获取新知同时,产生某种若即若离的陪伴感。
在我个人看来,罗辑思维此次看起来满怀喜悦地拥抱碎片化阅读,不过是对于未来趋势的一次顺势而为罢了——互联网终将指引人类在各个方向奔向碎片化,信息获取只是一方面。当然了,那些喜欢将碎片化等同于浅薄化的真正浅薄的老派知识分子,一定会对这样的APP抱有敌意。他们可能是蠢,也可能是坏,我猜未来哪天脑机接口技术泛滥,全人类古往今来的知识压缩成数据包供全人类共享,他们还不得哭死。
回到读书话题。在一个信息看似唾手可得的连接时代,读书——包括纸质书和电子书——还重要么?
我个人觉得,那得先看你的“野心”有多大了。大体而言,在各个学科彼此纠缠的网状世界(知识间的联系永远大于知识本身,最牛逼的读书人是那些不同领域思想之间的穿梭者),若你醉心于窥视万物本质,或干脆靠贡献智识谋生(譬如像我这样的撰稿人),那么读一些类似《自私的基因》《科技想要什么》《枪炮、病菌与钢铁:人类社会的命运》这种大部头著作是非常有必要的——但请注意,这并不是因为“书”这种载体本身有多高贵,这更多是时间成本问题,我当然愿意省去无数个小时的挑灯夜读,把道金斯和KK等大神请到我对面,只为我一人传道解惑,不懂还能问,跟家教似的,省时省力,但这遥不可及。对多数人而言,若想领略顶尖智者思想全貌,读他们书也许是最可控的手段,因为相比于读书,从零散之处聚合信息拼凑全貌更耗时费力,且很大程度得仰仗好运气。
拿凯文凯利来说,你知道,网上隔三差五(基本和他来中国“走穴”的时间吻合)就有他那些诸如“关于未来十大预测”的只言片语,但事实上,这些预测涵盖在某种宏观得一塌糊涂的“上帝视角”之中,把他的著作全部读一遍,或许才是最“高效”的方式。
但你得承认,在互联网时代,书本更多时候并不是最好的信息载体——尤其当你真正形成了自己的知识结构,完成了世界观的基础搭建(这已着实艰难),这时候,所谓碎片化阅读就显得愈加迷人了,它可以迅速地将新知识纳入知识体系——至少在我的阅读经验里,哪怕是名作,一本20万字的书于我真正有用顶多几千字,远不如找到“对”的人,听其零星闪亮的只言片语来得高效。
互联网重塑了信息的分发机制,书这种“一本本”的强制性捆绑销售模式显得异常可疑。内容总会因载体的变革而变革,几乎诞生于同一时期的《荷马史诗》和《诗经》的长存很大原因是顺应了早期口语传播样式,而同时期其他非程式化、格律模糊的“竞品”则永远消失不见。
当人类来到所谓的“屏读”时代,信息如村落里各家门前的排水系统那般流到你身旁,文字,语音,图片,视频,段子,以及还未出现的样态……挤在一起,公平地出现在只属于你的屏幕上,它们调动的是你所有的感官神经,静默文字只是其中一部分。
而从另一个貌似荒诞的角度,当信息分发机制改变,某个观点可以不拘泥于固定载体传播,更高效、自由地蔓延,这倒也符合所谓“模因”自身的利益——按照互训原理,人类不过是模因的传播工具,就像丹尼尔·丹尼特所言:“……大脑只不过是个粪堆,让别人思想的幼虫更新自身,再把自身的复制品以信息散播的方式送出去……照这个说法,究竟谁说了算,是人还是人的模因?”
嗯,人类社会进步本身就是信息量指数增加的过程,问题是如何应对“信息过剩”?大体而言,人类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有两种战术:过滤和搜索。追溯历史,包括印刷媒介、图书分类法、各种推荐系统、维基百科、社交网络以及搜索引擎在内,都是这两种力量的变种。
这个意义上,“得到”也算是一种信息过滤器和搜索机制,若你信任罗胖或罗辑思维团队的知识品质,自然可以在信息筛选上完成一定“让权”——这和在如今这个媒体内容与社交网络难分彼此的共生关系里,维持微信朋友圈的高品质,以及谨慎关注微信公号是一个道理(我的微信号就不错~)。
李北辰/文(知名科技自媒体,致力于为您提供文字优雅的原创科技文章;微信公号:李北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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