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尔街日报又刻薄了。
在最新的一篇报道中,华尔街日报将中国互联网企业与国企的合作戏称为“教恐龙起舞”。这个充满陌生化的比喻耐人寻味。因为如果常规历史认知不出现偏差的话,我们普遍认为恐龙是6500万年前的生物,而舞蹈是人类的艺术创造,二者之间至少相隔6000万年——哦,到这里我明白过来,原来“恐龙起舞”只是“母猪上树”的外媒文雅版而已。
这种认识未免过于极端。中国国企改革自1979年起步,从扩大企业自主权、利润留成、利改税、承包制、股份制试点层层蜕变至今,虽有其局限,但进步亦有目共睹。它不太像流淌着远古血液的恐龙,最多像是工业时代的一架马车,并非不能跑,只是跑得不够快罢了。放在华尔街日报的语境里,那就是“恐龙起舞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。
互联网力量能否对国企产生有效地提携,我以为这一问题的基础在于找到国企的罩门,或者,是“恐龙”之所以被看作是“恐龙”的原因。我们常常对国企有既定印象,比如人员冗杂、效率低下、铺张浪费等等,但这些印象缺乏有效的数据支撑来证明它们与国企式微的直接关系。因此,我们还是需要从数据报告切入。
根据财政部报告,2015年,国有企业利润总额2.3万亿,同比下降6.7%,增幅进一步收窄,昔日“老大哥”成为了今日的“老大难”。但,在普遍走低的国企经营数据中,唯有三项费用支出呈现同比增长态势,分别是销售费用增长1.7%,管理费用增长0.5%,财务费用增长10.2%。
数据的增减之间,似乎有一些玄机。
销售费用的构成主要是企业的广告营销费用和渠道拓展费用的增长,这说明国企被迫在销售环节投入更多人力物力,而这一现象是传统的重成本销售模式遭遇信息时代挑战的必然结果,甚至我们可以说,这种结果是姗姗来迟了。那么,互联网力量是否有缓解这一问题的可能性呢?答案是肯定的。2015年末,阿里巴巴通过阿里创投向中国五矿旗下的电子商务公司增资3.16亿元,占股44%,既在资本层面扶持中国五矿,同时,也将阿里巴巴的电商经验应用于钢铁交易的B2B平台。这一合作背后的深层次原因,就在于转变传统企业的销售模式,降低销售成本——既然开源增收难,那么从节流入手,也可以令“恐龙起舞”增加一份可能。
第二个问题是管理费用,其中的核心部分是长久以来国企广受诟病的业务招待费。2012年,中国铁建在年报中出现了8.37亿业务招待费,牵出了十家上市国企全年29亿吃喝应酬费用的争议新闻。此后,业务招待费成为敏感词汇,这项支出被纳入到管理费用中,由明处转向暗处。显然,事到如今仍在增长的管理费用仍是国企扭亏为盈的窒碍之一。而造成业务招待费超高的原因,毫无疑问是国企的运作机制问题,精细化管理不足,缺乏定额机制等。国企或许会借鉴互联网企业的营销模式,但绝不会套用民营企业的组织结构方式,起码暂时不会。互联网力量站在这一问题的大门口,只能自叹无能为力。
最大的难题其实是财务费用,三项数据中,它的增长幅度最大。而财务费用的最核心支出,是利息支出,也就是企业融资贷款的利息增长。互联网力量对这一问题的解决方式,是在国家的政策指导下发展中小银行、民营银行的多层次资本市场,以此降低企业的杠杆率。而在国企改革的一个重要部分,就是资产证券化的混合所有制改革。这种彼此之间的配合虽然还没有进入完全的轨道,但却有着做出巨大改变的可能性。
从这样的维度看,国企财政报告中最明显的3个问题,互联网力量大约可以解决其中的1.5个,这个概率也大抵是互联网公司提携国企,令恐龙起舞的可能性。
另外,很多人认为,让互联网企业承担提携国企的任务是在大搞摊派,本无必要。对此我倒不这么认为。我以为,在整体经济下行的环境下,互联网不足以扛起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重任,唇亡齿寒,国企的存亡其实关乎这所有互联网企业的命运,拯救国企,就是拯救互联网企业自己。
如此,这只恐龙无论如何也要让它跳起舞来。
(文/默尔索 独立互联网批评人 微信公众号“默尔索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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