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互联网上很多信息，虽然是免费提供的，但给你提供什么样的信息，却有人在平台一端为此不断地付费。你得到的免费信息，很可能就是付费方为你布下的消费陷阱。

文/涂子沛（微信公号：涂子沛频道）

先把魏则西的遭遇搬到线下，可以帮助我们把事情看得更加清晰。

一位年轻人挤出人群汹涌的火车站，来到站前广场。

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。疲惫的他需要指引，之所以要来，他是为了求医。

广场上有一家信息发布大厅。一位长相富态、气质貌似优雅的长者接待了他，告诉他这是本市最权威、最全面的信息中心。年轻人环顾四周，确实也没看到第二家。

长者介绍，这座城市有几百家医院——

第一家是医院甲、

第二家是医院乙、

第三家是医院丙……

长者还逐一递过来很多材料，每一个看起来都很高大上。

这些服务，都是免费的。年轻人可能没意识到，这是一家商业机构，他们其实在赚钱，他们对年轻人提供的是免费信息，却收了信息提供方——医院的钱。哪家医院给的钱多，他们就优先介绍哪家。而不是哪家口碑好、名声好，他就先介绍哪家。

医院太多了，年轻人果然只记住了前面几家，在宣传资料上，他看见了第二家有上过电视的名医、有和斯坦福合作的项目、还有国际一流的设备。

他最终选择了这家。但接下来他“运气不佳”，花了很多钱，疗效很不好、最终不治身亡。

消息传开了，人们责怪这位长者提供了不实的广告，他却反驳说，他没有做广告，他所提供的信息，是这些医院的联系方式以及这些医院自己提供的资料。他向年轻人推荐的时候，先说哪家、再说哪家，只是酌情调整了次序而已。

当然，在他推荐中排在靠前的医院必须向他缴纳更多的费用，这在他们行内被称为“竞价排名”。

不幸的是，在这座城市，“竞价排名”在法律上确实没有纳入广告管理的范畴，如果是广告，他们就负有检查信息是否真实的责任。“竞价排名”在这个城市，被定性为：网络推广，即他们可以不为信息的真假负责。

但在今天这个信息时代，排序是关键！信息铺天盖地，都在抢夺人的注意力，人的注意力是非常有限的资源，先说什么、后说什么、不说什么，天然会对普通人的注意力产生很大的影响，人们首先关注到的，往往是排最前面的“置顶信息”。这也是为什么连微信公众号最终也推出了置顶功能。

因为“竞价排名”，信息世界原本的次序被扭曲了，而且这种“重新排序”、“扭曲”，是在信息平台内部发生的，一般人根本看不到，难以意识到、也分辨不出来。在大量的信息面前，在精心构置的排序面前，人们有限的注意力、判断力受到干扰、产生错觉，最终被引导掉入消费的陷阱。

可以说，信息就象DNA，次序结构不同，作用于人类注意力的效果就不同。

今天在互联网上，每个人都可以生产信息，因为门槛低，信息的质量很低。有人生产大量的信息，完全是为了诱导另外一批人消费，即免费的信息却是潜在的商品。信息本应是对客观世界的描述和反映，但被金钱绑架的信息，已经“失真”。今天我们在互联网上看到信息，只能部分的反映真实的世界。

作为信息时代的公民，我们要认识到，虽然信息是免费提供的，但给你提供什么样的信息，却有人在平台一端为此不断地付费，你消费的免费信息，很可能就是付费方为你布下的消费陷阱。

这是当前互联网平台一个重要的特点，认识它的本质，也应该成为这个时代的常识。

回到火车站的场景，如何解决这个问题？第一种方案，是让火车站广场有多家信息服务中心，让他们提供的信息服务有竞争，接受市场的考验，如果有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，互联网上的信息就会越来越逼近真正的世界。换句话说，如果有足够的竞争，人们有比较，百度就不可能随意操控信息的次序。

如果因为某种原因，无法把信息服务交给完全竞争的市场，那么，这就是第二种方案，人命关天的医药信息发布，应由政府部门管起来。对于医院、药品信息，政府可以参照医药广告的管理规定，规范甚至禁止类似“竞价排名”的逐利行为。

本文发表于微信订阅号“涂子沛频道”。